剛開始總覺得這件事很遙遠、無關緊要的樣子。直到預定施工日前一天。
老闆叫我進辦公室跟我說去把量尺準備好，明天幾點出發？
「呃六點半好了....」OK我剛進職場的早起噩夢又開始了.....
-
第一天兩個小時，搬了一車東西到現場、再兩個小時，我跟老闆兩人用畢氏定理拉出一條些微誤差的長方形。
這是我第一個成就感，雖然已經花費了五個人力四個小時了、雖然沒人能懂我的喜悅。
接下來又是最難熬的中午時段。
同事F是個小混混型的大叔，一直在試圖從各方面洗腦大家這是他的場子。
太陽很大、他腦子也閒不下來，搬了帳篷、電風扇兩台、搬了三壺冰水冰桶、抽了菸熄了菸、建議買噴漆買電鑽頭，但手邊倒是常常停止動作。
老闆也在洗腦我，場子是你的、人力是你的、說話權是你的、他們的薪水也是你的。然後暗示大家我是監工希望能幫助我管理跟建立威嚴。
「不要再試圖避免衝突！」
「爭執對立的時候，千萬不要用自己不擅長的語言，台語不行就說中文！」
「執行上會遇到很多困難，但最根本的做事方法就是持續做。可以慢不能停！」
聽到為我套上緊箍咒的老闆念的咒語，我也可以感受到我的眼神變了、態度跟語氣也變了。但我還是我。
坐在旁邊冷眼看太陽下的人們工作是我這23年來一直做不到的事，就連開車經過稻田看到老婦走在田野間我都忍不住想脫掉我的鞋。
所以我下去陪曬太陽、挖洞、種桿子、用鐵鎚敲營釘、噴漆、再曬太陽一直曬太陽，總之要男人們做的事我都先做過了。
但我沒有被信服。
土地很不平、草很雜、地很難挖、鑽頭不夠、花了很多錢買工具但進度低落，大家意興闌珊。
第二天太陽一樣早起。
然後遇到除草廠商起了爭執。下午工作停擺，大家悠閒的掛了風車串跟購物。
進度只到第三行。
我微掙扎的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再找了兩個工讀生。晚上開始灑水作業。
第三天工讀生政育A跟蘇博B來了。
剩下兩個AB跟我。兩個新人初來乍到就看到原班人馬要做不做、對號稱是監工的人指手畫腳、對於指揮愛聽不聽。
我當著AB的面念了同事F一頓，希望能藉此建立威信。
馬上到了最煎熬的上午10點鐘，動工2.5小時剛要進入狀況，此時同事F跟F幫手表示他們提早了兩個小時到，中午要提早兩個鐘頭休息。
我無計可施。
想著只能用行動做給新來的小朋友看，我帶著他們一起做、做到中午12點才離場。太陽很毒，我看著我的汗一滴一滴的流、我看著我的皮膚曝曬在太陽下，但我沒有停。
中午休息時間，為了他們能休息到完整的兩個小時，我備冰水、整理器材、帶防曬帶蘆薈保濕買便當泡飲料遞冰棒。
下午繼續上工。
剛好遇到師父來場勘順道過來探望我，他說他心疼我。我一看到他就像看見媽，擁抱落淚。（是一種心有餘力不足的無力感，很努力了但沒有成果。然後見到了讓我安心的存在。）
他跟我說這個世界的勞力都是會被取代的，要動腦不是動手。
接著他幫我詢問了能找到工讀生的各種管道、告訴我監工是要營造環境，自己動手做沒有人會感恩我、加薪才會送東西才會。
最後我噴了鼻血，師父又剛好經過遞了紙巾。我默默地爬到洗手台清理、默默的繼續做到晚上回家睡覺。
默默地大哭、然後張揚的感謝所有同事的關心。
今天工讀生很乖巧認真認分，重點是很帥、認真的男人就是帥！
有沒有認真工作，其實 沒有那麼難發現。連帶著從第一天就一直在的工讀生翔廷也認真起來了。
第四天我下了不完成不准下班的命令，然後請老闆請同事F離開我的團隊。
昨天工讀生的好表現讓我稍微得志，離老闆出國只剩一天，我志在必得。明天得上燈條了。
但每一天都有不同的考驗，今天也不例外。
比如有個昨天下午才來的弟弟做了2.5個小時，今天來半個鐘頭就跟我說他要回家了叫我付錢、比如同事F憤然離職而他帶來的大叔幫手說做事要有始有終但下午人就莫名消失、再比如再另一個新來的需要我本人親自接送的工讀生弟弟來2hr就中暑，隔天來說肚子痛被割到手帽子忘記拿、止痛藥不能裸露在戶外、一直跑廁所跑涼亭休息。
比如我花了好多錢買的工具還是不適用。比如前面好不容易種得杆子歪歪的、數量不夠、風車頭都還沒裝進度吃緊。
這四個早上的我每天都睡眼惺忪的開車、淚流滿面的開始面臨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然後逼自己面對，最後汗流浹背的帶著感謝跟無奈回家。
在這麼艱難的情況下，主展區的圖案
完成度99%。
剩下的半隻鞋等待明天。我們被天用黑暗趕回家。
第五天老闆今天要出國，最大的問題是我還有兩張圖沒有進度、照明設備未啟動、點綴區無。
進度堪憂，但想必老天知道我善良勤勞，工讀生們總是埋頭苦幹、教一次就會、從頭到腳各種可怕的曬傷脫皮，都沒有唉過一次。
我只能在一旁狂擠蘆薈、逼迫孩子們塗防曬戴帽子。
而他們就像天使一樣，總能在我遇到一個又一個的新問題瀕臨崩潰的時候降臨，然後跟我說唉呀這哪有什麼一定做的完啊我們這麼強。
你們真的強，弱的是我。
最後還是沒有在這禮拜完成。
不過第二張圖的進度神速已經完成65%。
留言列表
